他被拖出了樓梯，來到了高高的塔頂。劇烈刺眼的陽光一瞬間讓他的眼淚流了下來，他被幾個黑甲兵拖著綁到了一根柱子上。

許流雲認出，這裏是錦國國塔的塔頂。這裏是錦國最高的建築，往遠看去，能看到此起彼伏的建築，天涯的地方，隱約似乎是千紫城附近的群山。

一旁站著密不透風的黑甲兵，他們整齊地拿著□□，十分戒備的樣子。

夜涼晨、風經池、風嫣然、夜知曉，這些人都在，還有那個冒牌貨，後面跟著...明塵。

許流雲舔了舔幹裂的嘴唇，掙紮著說道：“你們相信我，我真的是大祭司！我，我是屈打成招的，我能證明我是...”

夜涼晨走了過來，手中拿著一個藍色的靈力火把，高聲道：“你這個罪人，我們必將嚴查嵯峨暗殺班！”

火把點燃了許流雲腳下的稻草堆，許流雲的腳掙動起來，他用力睜大眼睛，急迫的看著夜涼晨，說道：“你相信我啊！夜涼晨！我不是，你沒有去暗殺班調查嗎？！！！”

夜涼晨笑了起來，笑容中充滿了意味不明。

許流雲一個激靈，驚恐地看向冒牌貨，冒牌貨也正含笑看著他，一個恐怖的猜想在他心裏呼之欲出，瞬間讓他的冷汗流了滿背。從最開始在冰海捕撈到的鮫人，到神秘的暗殺者，似乎總有人和他那麽相似！他到底是一個人，還是一群人？？

難道他只是一批一模一樣人中的一個？

4、永夜之暗

許流雲看著冒牌貨意味不明的笑容，如果他是唯一的一個，那這些人是怎麽回事？

冒牌貨把手搭上了明塵的肩膀，藍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許流雲的衣衫，他啞聲叫道：“明塵！明塵，你小心！他們想要害你！”

明塵毫無反應，眼神麻木，一副不理人的樣子。

這裏是錦城最高的地方，越過密密的黑甲兵，他仰頭可以看到錦城湛藍的天色。藍色的火焰彌漫在許流雲的眼前，巨大的火焰鳶從天邊飛過。不知道那上面，又坐著什麽人呢？夕陽好像巨大的網，罩住了許流雲的眼睛。許流雲從來沒有見到過那麽美麗的光線，似乎散發著七彩的金光。

許流雲的意識慢慢混沌了起來，忽然他一個激靈，他不能死啊！

他不甘心、他死不瞑目！死在異國他鄉、最愛的人生死未蔔、家國前途渺茫，他不甘心。他第一次尋找體內那一線黑氣，那一絲黑氣，若有若無的橫亙在胸膛之中。

他閉上眼睛，屏息凝神，抽絲剝繭一樣把那一線黑氣慢慢地抽出來。那一線黑氣好像一道口子，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滾滾流入到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
從一條線，變成了一道洶湧的大江，無數黑氣奔騰到了他的血肉之中。許流雲猛地再睜開眼睛，他琥珀色的眼睛裏全部被黑氣占據，濃黑得看不見一絲眼白。

許流雲低低的笑了起來，大火蔓延過他的身體，燒著了他的衣裳和頭發。他感到身體裏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，甚至感受不到火焰燒灼的疼痛。

這...就是力量嗎？

那種急於噴發、噴薄欲出的無盡的力量，許流雲無暇細想這種力量究竟是什麽，黑氣順著他的手指湧出，他從火焰中好像一團墨汁一樣地溢了出來，藍色的靈力火在他身上燒灼著，可是他感覺不到疼痛和煙塵。藍色的火焰很快被吸幹了，變成大片的黑氣。

他一個飛身，站到了高高的塔尖，他的胸中不明所以的充斥著強烈地恨意。

要摧毀他們、要殺了他們、要毀滅這個世界。下面已經亂作了一團，重重的黑甲兵沖了上來。

許流雲感到，這些人，簡直連螻蟻都不如。他的手中凝聚大團黑霧，黑霧似乎有自主意識一樣，順著空氣蔓延到了一群黑甲兵身上。那些拿著各種武器、飽經訓練的黑甲兵，忽然就悄無聲息了。甚至整塊地面都消失了，變成了一團黑洞。

“這是...這是永夜之暗？！這是永夜之暗的力量...”

黑甲兵裏一團慌亂，極為恐懼的看著許流雲。

“別亂！”夜知曉舉起光劍沖著許流雲轟了一下，斑駁的舊塔上掉了一塊墻磚。“大家跟我沖！保護城主先走！！”

夜涼晨等人想要離開，冒牌貨則幻化出明夕劍，仰頭和許流雲對峙著，說道：“你是什麽怪物？！受死！”

許流雲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，不是笑別的，而是發現，原來自己竟然那麽弱小。

冒牌貨揮舞著明夕劍，透明的劍身好像是扇子一樣四散開，化成無數道劍光，從四面八方向許流雲襲來，夕陽下激蕩起一片輝煌的劍光。

許流雲微微笑著，他一動沒動，五指大張，黑氣從他手中蔓延開來。那是永夜的力量，刺耳的哭叫、哀嚎聲包裹在黑氣當中，慢慢地爬上了夕陽下的高塔。冒牌貨整個人忽然僵住了，他陷入了永夜的陰影之中，他想舉起明夕劍，卻在頃刻之間化成了一團黑煙。

一切來得是那麽猝不及防，大量的黑霧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一樣，瞬間灑滿了整個塔樓。在許流雲眼裏，一切都仿佛在慢動作播放，他能清晰的看見、聽見每一個人臨死前的樣子。

一旁的明塵和許流雲對視一眼，許流雲別過眼去，忽然手中大量黑煙燃起，全部撲向了塔下已經逃跑的夜涼晨。

他心中充滿了來歷不明的恨意，尤其是...對塔下的夜涼晨。

夜知曉正指揮著黑甲兵，他和父親素來不和，此刻他不顧一切地趴在欄桿上，大叫道：“爸爸！！”

嫣然走了過來，想把他拉下來，誰想到，嫣然從袖中拿出一柄小小的黑色匕首，插進了夜知曉的胸膛。

夜知曉滿臉驚詫，從高高的塔上跌落了下去，棕色的限定發簪在他的頭上掉了下去，混入到了塔下的泥土中。

越來越多的黑甲兵湧了過來，還有很多錦城的士兵，他們手中拿著長劍□□，許流雲感到胸中快意極了。

從來沒有這樣舒暢過...終於死了...許流雲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來。

許流雲從塔上飛到半空中，無數黑煙在四周蜂擁而起。漫過了整座高塔，順著金子的塔壁蔓延到了錦國的大地上。那鋪著繁花地毯的大地也逐漸被黑煙所覆蓋。

士兵們不再往前，而是一窩蜂的逃跑，黑暗蔓延的速度超過了所有，四周到處是詭異恐怖的嚎哭之聲。

傳說永夜之暗掌握著須提切之力，一旦永夜之暗現世，則會召喚所有永夜的力量。

許流雲感到無窮的力量在手中噴薄的蔓延，他想止住，但是卻完全控制不住。

他的腦袋劇烈地疼痛了起來，終於，他體力不支，失去了意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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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流雲再醒來的時候，似乎是晚上，天色十分昏暗，他則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。

他感到身體裏潛伏著他不可馴服的強大力量，他爬起來，順著窗戶往外看去。漆黑的月亮掛在天上，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黑暗的色澤。

地面上飛舞著金色、銀色的蟲子和角，還有很多黑色的蛇，正順著窗口爬著。

忽然，門被推開了，明塵走了進來。

許流雲胸口一痛，身體中的東西幾乎噴薄欲出。他靠在窗口，看著外面黑暗的天色，問道：“外面怎麽了？”

明塵安靜地站在旁邊，說：“永夜。”

許流雲兩人走出塔去，昔日繁花似錦的國都現在已經徹底失去了色澤，哀戚的風到處吹著，一些奇怪的骷髏、蟲子遍地都是，爬滿了金色高塔。許流雲想起剛來錦城的時候，被這裏的現代化設施所震驚，而如今這所有的設施都癱瘓了，空中的軌道、靈力車上布滿了黑暗的灰塵。

許流雲說道：“怎麽會...怎麽會這樣？”

暗色的長蛇攀爬著高塔，塔上掛著幾個風幹了的人頭。許流雲微微瞇起眼睛，正是夜涼晨、夜知曉的人頭。

5、錐心

許流雲低頭看著自己幹凈瘦弱的手，顫聲說道：“怎麽...怎麽回事？我殺了他們？發生了什麽？”

“你記得的。”明塵輕聲說道。他穿著黑色的長袍，冷冷的眉眼明明那麽熟悉，此刻卻十分陌生。許流雲感到有些驚慌。

塔樓上出現了兩個人影，是嫣然推著風經池，兩人站在暗色中遠遠地眺望著。風經池和明塵達成了協議，鏟除掉明懷國之後，二人將平分天下而治。

許流雲揪住明塵的領子，焦急地問道：“我不記得了！到底怎麽回事？是我..是我殺了他們？？我...我濫殺無辜了？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...他是誰？”

明塵垂眼看著他，把他的手拂開，臉上帶著冰冷的笑意：“你不僅殺了他們。還殺了隨行的黑甲兵。但是你還活著，你的海神，並沒有顯靈懲罰你。”

許流雲感到明塵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吸力，他捂著胸口，一絲絲黑氣從他身體中溢出，鉆進了明塵的身體裏。

許流雲想起夜涼晨，想起曾經並肩作戰的夜知曉，還有那些無私無畏的黑甲兵，明塵說的沒錯，他沒有忘記，他記得...他甚至記得，夜涼晨臨死之前的眼神。

明塵輕聲說：“祭司大人。永夜之暗，我的力量，在您身體裏面。”

許流雲記得，當年永夜來襲，帶領永夜大軍的不是別人，正是已經死去的明塵。他不僅重新有了意識，更恐怖的是，他成為了須提切，永夜的王者。

在傳說中，須提切有著上天賜予的恐怖力量，它能夠召喚所有永夜的生物。當他重臨人間之時，一切都會暗無天日，因此叫做永夜之暗。

永夜大軍重新席卷，就是為了向明懷覆仇，在明夕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大戰。在明夕之戰以前，明夕這片無垠的冰川上坐落著無數美麗的冰雕、雪樓，都被永夜所橫掃。最後，許流雲帶領著黑甲兵終於戰勝了永夜，因為不忍心殺死明塵，許流雲將他封印在了冰海之下，以自己的一半靈魂為代價，日日夜夜看守著永夜的力量。

然而夜涼晨和科研院為了研究大祭司靈魂的秘密，用許流雲靈魂碎片制造了許多武器。最終，永夜之力慢慢蘇醒，吞噬了許流雲的靈魂。

許流雲一生如風如霜，是一個潔白到純粹、幹凈到透明的人，在他的心裏好像有著無涯的雪原，無法容忍一絲邪惡。他想到身體裏的永夜之力，渾身打了一個冷戰。黑氣肆無忌憚的在他身體裏游走，在他的心臟血液裏奔流，在四肢中散發著暗光，借著他的手殺人作惡。

許流雲強忍著想吐的欲望，他說道：“這個東西，怎麽在我的身體裏面？你想辦法把它拿出去。”

明塵看著他體內的黑氣，透過他的身體，讓許流雲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容器，或者是...像一個被利用完全的物品。

無數明懷人的面孔在他的心裏閃過，笑嘻嘻的溫香、忙於制造的陳星河、直男癌的夜知曉，這些人...有多少懇求過、告誡過他不要和異族的俘虜走得太近？

明塵挑起細細的眉毛，微微笑了一下，表情的每一處都寫滿了憐憫和不屑。

許流雲頭痛愈烈，永夜之力十分強大，在他的身體裏面不停震蕩，一不留神，就會被它所占領。許流雲微微搖晃了一下，用全副心神壓制著永夜之力。

片刻，許流雲低聲說道：“所以...你這麽做的目的，就是為了報仇嗎？”

明塵不做聲，許流雲忽然怒火中燒，不可遏制的大怒道：“你費勁心機，做了這一切，就是為了殺掉夜涼晨，報仇嗎？！！你是不是想把明懷人都殺了，你才心滿意足？？！！你說話啊！！你夠了沒有！！”

許流雲用力把長劍擲在了地上，透明的劍身插進了黑暗的大地中，一小塊瑩瑩的微光。他眉峰冰冷，見明塵不做聲，他聲嘶力竭的吼道：“要怎麽樣你才滿意，你告訴我！！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都殺了，包括我，讓我也去死？！！你家人都已經死絕了你知不知道？難道報仇他們就會活過來嗎？？？？？！我告訴你，永遠不會！！你殺那麽多無辜的人，他們會下地獄的，因為你！！”

許流雲耳中嗡嗡的響，幾乎已經失去理智了，他了解明塵的所有傷口，什麽傷人的話都一股腦的往外冒。

明塵似乎楞了一瞬，他低低的笑了起來，殘忍地說道：“不，祭司大人，我沒有殺人，是您殺的。

”

許流雲的聲音戛然而止，他捂住心口，暗暗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。

他能感到，體內的黑氣好像是一股熱血一樣，瞬間湧上了他的腦袋，耳邊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。

許流雲張開雙臂，黑氣瘋狂的向四周散去。他銀白色的長發上，似乎也沾上了黑暗之氣。

明塵閉上雙眼，一個堅固的密文護盾出現在了他的周身，接著，明塵騰空而起，想向塔頂上飛去。

尖銳的黑氣在四周呼嘯著，每一縷空氣中都充滿著仇恨、怨念和不甘。許流雲在下一個瞬間，憑空出現在了明塵面前。黑氣順著空氣蔓延著，立刻腐蝕掉了明塵的密文罩。

明塵瞇起眼睛，忽然騰空而起，一條巨大的黑白環蛇出現在了天空之上。許流雲展開雙臂，追了上去。他心裏充滿了刻骨的恨意，他想殺了眼前這個人，讓他不得好死。

就是這個人利用了他，利用他親手殺了他的臣民，潛伏在他身邊，卻是一個最危險的人。許流雲的眼眶通紅，到最後一天，即使到了哪怕現在，他依然愛著這個利用了他的人！

果然要把他碎屍萬段才夠解恨！

6、湛湛江水

許流雲追上空中，黑白之蛇身影極快，圍繞著塔樓迅疾地看不見影子。

黑色的暗氣裏面殺意滿滿，許流雲的耳邊到處都是尖銳的哭聲與喊叫，心中被欺騙、背叛和不甘所占滿了。

哪怕、哪怕再多等一段時間也好啊。讓他再享受幾天這樣歲月和平的日子，能夠和自己的心上人朝夕相處，不管背後有什麽陰謀，哪怕就是在利用他也心甘情願，可是為什麽非要打破這樣的平靜呢？為什麽？！

許流雲怒吼一聲，他一掌揮出去，黑色的氣流侵蝕在塔壁上，好像水滴一樣融化著腐蝕了。高高的錦國塔被打得幾乎破碎了，孤單的藤蔓顫巍巍的伸長在黑夜之中。

許流雲看著那冰冷的蛇身，這樣的形態讓他的心中更是毫無憐憫，黑色的陰影蔓延到了蛇身上。

同時，明塵的靈蛇幻影也堪堪逼近，在他的身前停住了。

永夜之暗的力量極為恐怖，長蛇在半空中發出嘶吼。許流雲感到臉上一熱，他擡頭一看，天空中似乎在下著雨。

他茫然的用手抹掉臉上的水痕，原來是...是暗紅色的血水。

許流雲出神的看著暗夜中被陰影所包圍的黑白之蛇，蛇拼命的掙紮著，一個翻身，用力撞飛了塔頂的懸棍，塔壁轟的一聲破碎了，那幾個人的人頭，跌落到了百尺高塔之下。

在一片呼嘯的恨意中，許流雲腦中忽然有一瞬仿佛出現了這樣的場景——那是在很久前，他拿著陳星河的照影鏡照著明塵，卻看到對方流下了兩行血淚，似乎在說，救我。

無數破碎的畫面從這裏湧入進許流雲的腦子，寬闊無涯的冰海，在城樓上第一次看到少年微笑的樣子；少年身戴鐐銬，整日陪他在無涯碑旁玩耍的樣子；他沒有來得及救明塵，在那次道別之後，明塵冰冷的死屍；明塵死後從永夜之國重新君臨，攜帶著千軍萬馬，呼嘯天下的神情...

更多的畫面爭先恐後的湧入，懷遠炎熱天氣裏的星星冰，龍祭時冰海中的無數黑血，夜裏和他追逐打鬧的手指，還有...那麽多那麽多細密綿長的親吻，藏在他的軀殼之下，心臟之底的秘密。

幾乎是一瞬間，畫面好像是走馬燈一樣從他的眼前閃過，許流雲的眼中忽然清醒了起來，黑氣一瞬間從黑白蛇的身上消失了，蛇身重重的跌落了下去。

暗影之力猛地被許流雲召了回來，好像是山崩海嘯一樣，許流雲感到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。

他用力地抽著氣，想呼吸，可是卻怎麽也呼吸不上來了。

他被這股力量瞬間擊中，一下子從塔頂上飛墜了下去。許流雲拼命咬著牙，他還不想死，他猛地睜大眼睛，重重地跌落到了地上。

天空...似乎放晴了。不再是那樣無望的黑暗，湛藍沒有一絲雲彩，透著凜冽的寒冷，四周奔流的是浩蕩的明懷江水。是明夕城，站在高高的明夕殿上，再一次看看他的明夕城。

意識不斷的潰散，琥珀色的眼珠漸漸失去了神采，在最後的最後……他的意識朦朧的停留在那最初的最初……一切遠在他沒有出生之時，古老泛黃的預言之書上，寫著他將會親手殺死所有自己所愛的人。

並沒有，不是嗎。許流雲瞪大眼睛看著遠方，瞳孔慢慢潰散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嫣然兩人躲在塔中的安全室裏面，看著外面風雲變色的景象。風經池感慨道：“明夕城的夜涼晨還真是什麽都敢做...”

嫣然吃著棒棒糖，問道：“哥哥，你什麽意思？”

風經池說道：“夜涼晨的發妻去世之後，他就一直在尋找覆活發妻的方法。明雲祭司的一半靈魂在冰海中看管著永夜之暗，夜涼晨在偷偷用祭司的靈魂碎片制造新的試驗品，試圖覆制祭司的力量，甚至想謀劃殺害祭司本人。好在被封印的永夜之暗及時吞噬了祭司的靈魂，沒想到的是，永夜之暗沖破封印之後，竟然轉移到了明雲祭司體內。明塵為了保護祭司，竟然把這樣強大的力量，拱手送給了他。可惜，受保護的人，並不一定想要你的饋贈。”

嫣然說道：“那是因為，這樣的力量本身，就帶著仇恨啊，這是明塵無法消除的，永夜之力也的確給這裏帶來了災難啊。。不過，祭司到底有什麽特殊嗎？夜涼晨為什麽非要用祭司的靈魂...研究他老婆覆活的事情？”

風經池看了一眼她，笑道：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明雲祭司就是一個死而覆生的人。具體怎麽回事，我也不清楚，我聽說他的家族是古老的落達黑巫師一脈，似乎一直在研究一些禁術。”

嫣然指著窗外，擔心的說道：“那...他還會覆活嗎？”

風經池搖搖頭，銳利的眼神看著窗外，說道：“我更關心的是，外面的黑暗，應該怎麽收場。那個傳說中能夠凈化永夜之力的百辟之光，真的存在嗎？我尋找了這麽多年，也一無所獲。”

嫣然的目光也落在了窗外的地面上，那裏，黑暗在不斷的蔓延，漆黑的月光無法把此地照亮。

在那塊地下，嫣然記得，埋藏著真正的公主嫣然。（詳見夏夜鬼故事)。嫣然不再說話，嘎嘣、嘎崩的吃起棒棒糖，哼著一曲誰也沒聽過的歌謠。

風經池奇怪道：“你這首歌，是從哪裏學的？怪好聽的，大點聲唱給我聽吧。”

風經池奇怪道：“你這首歌，是從哪裏學的？怪好聽的，大點聲唱給我聽吧。”

歌聲從靜靜的塔樓中響起：“二八二五六、二八二五七...”

塔樓背後的明塵重重的甩在了地上，背後出現了大片被永夜之力腐蝕的痕跡。

他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，遠遠的看著那個人，從最高處跌落下來的樣子。

明塵麻木的睜著眼睛，看著暗暗的天色。

即使被夜涼晨利用靈魂碎片，即使被人追殺陷害，甚至想要替換他的身份，他也不願意接受永夜之力的保護嗎？

明塵的心裏一片空白，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被滅國之時的心情。...他所有的，他的全部，只有這個黑暗力量了，但是對方並不想要。

一直以來，他都看不慣許流雲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，似乎要把他們異族人完全踩在腳下。

只要是他的東西，那就是沾染上了邪惡和黑暗的，對嗎？充滿了覆仇的怒火，讓對方憎恨了呢。如果可以，他也不想的。雖然一早就暗中和風經池有所勾連，但如果夜涼晨不先陷害許流雲，他也不會出手。畢竟，他也有著情感，也貪戀著寧靜和快樂啊。

明明一直以來，應該去死的，都是他這個壞人才對。祭司究竟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，一次一次地願意去舍己救人呢？真的是當聖母當過頭了吧...祭司總是願意庇護眾生，可是像他這樣身死國滅的人，究竟有什麽值得憐憫呢。

明塵轉頭，他看到荒草從中到處攀爬的純白色永夜之足，閃爍著點點的亮光。

為什麽黑暗和光明，竟然能同時共生在這個世界上呢？

阿雲，你知道嗎？

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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